兴寄山陕会馆

饕餮，山陕会馆前头的小吃味道好，社旗的牛肉，那是叫“啧啧！”后来走了不少地方，也读了一点书，知道单是山陕会馆，就构成一种“会馆文化”的，全国留下来的就有八十多座会馆，我也看过几个整理过了的，竟是没有哪一座可以真正与社旗的这座相媲美的。社旗人给他总结了十个“最”——占地面积呀，琉璃照壁啊，铁旗杆呐，慈禧题字啦……依着我的兴味，它给我印象深刻之“最”，第一是石雕，再就是木雕。他们说还有一幅“二十四孝”刺绣也是“最”，但我对这内容无甚趣向，也没见过。几块石碑刻着行规，是全国最早最全面的商业道德规范，我认为它也是社会学家研究的兴奋灶。

　　木雕和砖雕我看过河北的一家，广东的一家，如果打分，可以与社旗的这一家打了“差不多”量。若论石雕，无论哪家会馆都无法和这里比。圆雕、透雕、浮雕、平雕、线雕……这都是雕技的行话，无论如何不能直观，我所能说的，只能用“玲珑剔透”来说，就这４个字，故宫里的石雕也比不上它，狮、虎、麒麟、石榴、仙桃，各类花鸟植物，人物故事……看一件，再看一件，越看越让人错愕、瞠目——石头能玩成这样？不过是普通的蒲山石，就是玩成了这样的无上珍品。我们中国的石雕除了几座在石窟，散处城市间的无论古今都不多。想到我们而今正用这样的石料在做水泥，不-人感慨系之。

　　这里当然和别的会馆一样是祀的关羽。据我看，拜神大殿前的戏楼是天下第二，第一是故宫的角楼，九梁八栋七十二背，那没得比。这戏楼当然也是山重宇，可以用得上“巍峨华美”，且已经过了二百多年，它还有如此的风姿，稍加彩藻饰，真的会令举世惊羡的。再向后庙去，是春秋楼的旧址了。我当年离开南阳，还是一片荒芜的断石颓墙——这座楼是整个会馆的最高建筑。当年一些达官富贵被捻军包围在上头，大约下头是砖石结构，楼又太高，捻军用竹竿挑上被子，蘸了桐油燃烧了它，直烧了三天三夜才坍塌下来。战争，真是太残酷了，捻军这事做得也太差劲了。如今是社旗人新造了一尊关羽读《春秋》的铜像，从下看高高地矗在空中，这位武财神兀坐在楼基上。也许哪一天会有一位大富豪给他新造一座春秋楼遮风避雨。这里的书记叫李中杰，是我旧友，他说，初一、十五来烧香的人海了去了。我说，关羽生日呢？中杰说，生日没定。回家后查了查，关羽的生日是农历六月二十四，但民间过的是五月十三，是他儿子的生日。我想，关羽已经接受了“五月十三”这个现实，这天他得子，也很喜庆的吧。财神这天大庆，彩结香花，烟火爆竹，加上大戏，惊天动地闹起，再洒下“天长地久”的赊店酒，美髯公肯定也会大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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