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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能够勾引他的回忆,能够让他时时产生创作的冲动。 十年前那次与他一起到凤凰的旅行,我亲身感受到他与故乡的亲情。那次的旅行路线是从长沙到常德、张家界、吉首、凤凰。每一站都与他有着密切关联,每到一地他都有一肚子的故事。故事大都与沈从文、与他自己有关。
走在常德,路过一座桥,黄永玉指着桥下一条狭窄的沿江街道说,那里即是常德河街,有足足十里长。过去在沈从文的笔下,我曾读到过这条街。各行各业,应有尽有,经商与卖身共存,文明与野蛮相处。黄永玉遥指码头,说他当年漂泊去,便是在那里上的船。他说到父母如何在这里任教,而丁玲的名字还是他母亲给起的。
说到张家界,仿佛像说自己的作品一样自豪而偏爱。他说,是他最早关注到这个景区,并率先呼吁有关部门开发。他很自豪,他的名字与张家界紧密相连。八十年代,便是他陪着最后一次返回湘西的沈从文来到这里。于是,人们看到,在通往风景区的要道上,一块石碑上镌刻着沈从文的题词——“张家界”。
途经吉首,他说一定要到吉首酒厂(现在叫湘泉集团)逗留一下。我看到,在当时还显得简陋的厂部陈列室里,张挂得最多的是他的画与字。他兴致勃勃带我们走进车间参观,带我们看堆积如山的酒瓶。说到他为“酒鬼”、“湘泉”两种酒设计酒瓶的过程,他眉飞色舞;说到当年他如何资助酒厂进京推销,如何利用他的关系打开市场,他同样津津乐道。这时,仿佛他已不是纯粹的艺术家,而是精明的企业家。看得出来,为了故乡,他乐于做一切事情。 一路上,不断地能感受到他对故乡的热爱和故乡人对他的尊敬。
走在凤凰,听他讲述自己童年的经历,我对这个小城,对他的艺术与故乡的关系,似乎有了较为深切的感受和理解。
黄永玉说他的家乡人有特殊的幽默和风趣,他的作品中的这些特色,往往得益于这种熏陶。他引以自豪的还有满城的妙趣横生、嬉笑怒骂的对联。“你看凤凰人多有创造性!”每看到一副佳对,他就这样感慨。 他说他小时候喜欢在青石板小巷里闲逛。最爱去的是边街,那里是各式各样的民间艺人的天地。在黄永玉的印象中,有一家姓侯的风筝画得最漂亮,是宋代画的源流。他常常站在们前,一看就是半天。雕菩萨的铺子,也是他常去的地方。即使坐在教室里,他的心仍在铺子里。他想象着不同木雕的模样,这些,充实着他幼小的心灵。 少数民族的庆典,对于黄永玉这种年纪的孩子,恐怕是最快乐的日子。正是在街巷里,他看到了至今认为在别处从未看到过的如此完整的民间文化。大傀儡戏,划龙船,重阳登高,元宵舞狮,清明挂坟,红白喜事,放风筝……他庆幸自己生长在这样一个文化环境中。
去过凤凰,读过沈从文所有的湘西作品,看过黄永玉画的故乡记忆,便会明白从那里走出来的人,为何会如此固执地偏爱故乡。对于他们,故乡不只是记忆,不只是人到他乡之后的对往事的留恋,而是一种艺术上的必不可少的想象,一种不断地能够提供创造力的能源。真正的艺术家莫不如此。
无法排遣的故乡情结。这几年,最让黄永玉投入的是创作一部自传体长篇小说《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他有一个野心,借写自己的一生,把这个时代的各个侧面勾画出来。目前已经完成的部分,虽然刚写到四岁,却已有二十万字。他在发挥自己讲故事的才能,把故乡民俗、童年影子,生动展现在这部作品中。仍是他的习惯,没有完整构思,没有既定格局,随记忆而行。问他:要写多长?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是呵,他的笔下,无愁河上漫游一生的那个浪荡汉子,该演绎出多少人世间的悲欢离合,该袒露出多少人情世故的酸甜苦辣呢?只有他这个“浪荡汉子”的心里清楚。 其实,在熟悉他的生活之后,我便又能感觉到,所谓故乡情结,有时候在更大程度上恐怕是一种心灵的自我调节、自我安慰。人在变,时代在变,故乡的一切当然也相应会有所改变。甚至有时会变得让他自己也认不出来。山水人性,远不会像记忆中那么单纯、那么美好。有时种种不快,会困扰他,令他痛心伤感。 曾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一切,是否会让他记忆中故乡的诗意渐渐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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