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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贾锦石 张天鹰
十几年前,我第一次来到西双版纳,也是第一次听到“橄榄坝”这个地名。当时也未打听这个地名是何含义,随着队伍走就是了。但是去了一趟橄榄坝,提起了我的很大兴趣。多少年后,我还一直像是咀嚼橄榄一样地回味这个西南边陲的小镇。老实说,我的第二次去西双版纳,与我对于橄榄坝的思念不无关系。说是“不到橄榄坝,不算到版纳”,二点也不过分。
那是1991年春天,我第一次来到西双版纳。去橄榄坝时,我们是从澜沧江走水道去的。提起澜沧江,当时我就激动得不得了。那是我只在地图上才看到过的大江啊!我从来就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能够在这条江上乘船来去。
婚礼上的“泼水节”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我们乘船从澜沧江走。当时这条江给我的感觉与小时候学习地理时不太一样。从地形图上看,这是一条由北向南急流直下的大河,当我乘船走在这条江上的时候,却看不到激流澎湃,只感到这条河的流水那么舒缓闲适。
橄榄坝,在傣语中叫做“猛罕”,“罕”的意思是卷起来。传说佛祖释迦牟尼到这里讲经,教徒们把棉布铺在地上,请佛祖从上面走过去,然后教徒们又把布卷起来,猛罕就是这样得名的。又由于这块有50平方公里的坝子形状似橄榄,再加上绿树浓密,因而叫做“橄榄坝”。这个坝子位于从景洪沿澜沧江顺流而下的37公里处,是澜沧江形成的河谷平地,澜沧江从北向南横穿坝子中心。因坝子内布满了美丽的傣族寨子,就像孔雀尾巴上的图案,所以这里也有“孔雀羽翎”或“孔雀尾羽”之称。这里是西双版纳海拔最低的地方,只有530米,因而气候炎热,多出产热带水果,而且四季花常开。曼听和曼松满是这里比较大的两个寨子。
约一小时后到站了,船靠岸,我们登岸进了橄榄坝。
来橄榄坝之前,我不知道这“橄榄坝”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关于西双版纳的知识太少了。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橄榄坝就是傣族民居,不过出于开发旅游的需要,把这里美化了。的确,这里真的是很美:整齐的道路,各具形态的傣家吊脚楼掩映在一片片树林、竹林里,门前种着芭蕉、香蕉、槟榔等作物,开着各种各样美丽的花。那时还没有太多的人来到这西南边陲,所以,尽管是旅游景点,游人并不太多。整个小镇(算不算小镇不知道,姑且叫它“小镇”)安静得很。路边时不时有卖各种热带水果的,以菠罗蜜、木瓜、芒果、香蕉为多。我们这些人,来自祖国的四面八方,能有机会来到这个神秘的所在,自然十分兴奋,见到什么水果都想尝一尝。东北的朋友吃了一点儿菠罗蜜,大叫不好吃;西北的朋友吃了一点儿木瓜,大叫好吃。我们很随缘,有人让尝什么就跟着尝一点儿,没吃出什么好来,也没吃出什么不好来。不过有一位北方的朋友说了句比较实在的话:还是北方的水果比南方的水果好吃。我想想也有些道理:北方的日照时间长,自然水果里含糖量就会大些,而南方的水果大多数味道比较淡。
在参观了橄榄坝的景观以后,我们被告知,将要参加一次傣家的婚礼。这下子可把我们大家的神经调动到兴奋档——能有机会参加一次傣族人的婚礼真是太好了!
在我们进入寨子时,有傣族少女排成一队迎在寨子口,一人端着一只脸盆,里面盛着清水,清水上浮着花瓣。她们用树枝蘸着清水向我们的身上轻轻抛洒,这是傣族人欢迎客人的礼节。
我们这次会议的团队大约有六七十人。会议主办单位把我们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到不同的傣家竹楼上,让不同的家庭招待我们,以等待婚礼的开始。
我们十来个人被分到一个年轻的傣族家庭。实在抱歉,我忘记了他们的名字。男主人英俊,女主人温柔。但是看上去,女主人的年龄显得比男主人要大。我们大家在竹楼的廊子(也即他们的“厅”)上坐下,两排座椅,中间一个竹制的茶几,上面摆放着各式甜点与水果。女主人穿着一身*的傣裙,显得很亮。我们随意地与他们夫妇聊天。女主人告诉我们傣族的妇女很是辛苦,无论是家里的活计还是外面的活计都是由她们来干,傣族的男人很是潇洒,基本上什么活都不干。这我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女主人看上去比男主人年龄要大,原来是累的。我们这些“外来人”就开玩笑说,早知道是这样,一定要娶一个傣族新娘。我们还问了问他们小学校的情况。他们说,现在的小学里,汉语都是要教的,孩子们说普通话都比他们要强。他们的生活来源主要是种植各种经济作物。茶几上有一道茶点,是用芭蕉叶包着糯米面做的,包得整整齐齐四四方方,吃一口,香甜软滑,十分可口。我就问女主人这食品叫什么名字,她说叫“好糯索”(音),我们就干脆叫它“好哕嗦”。
正在聊着,有人来报,说是婚礼就要开始了,于是我们告别了主人,一起去参加婚礼。
婚礼是在一座竹楼的厅堂里举行的。由于几十号人都涌了上去,我的个子又不高,实在是看不见什么。偶尔看到的,是傣族老人坐在新人的身旁,在新人的手腕上拴上细细的白线,据说这是祝福一对新人和和美美的意思。这对新人看上去年龄都不大,充其量也就20岁。新娘尤其显小。婚礼举行完毕,我们向新人告辞时,新娘在门口送我们,端着一只小浅子,里面放的都是“好啰嗦”,说是新娘特意为尊贵的客人包的。我们每人拿了几只,并祝愿新娘新婚快乐,与新郎白头偕老。
下面的节目更让我们兴奋。因为正是阳春三月,泼水节刚刚过去,这里为了庆祝新婚,特意举办泼水活动。据说,新娘身上泼的水越多,说明新娘越贤惠,日子过得越好。这使我想起乘车时看到前面有一棵大树,上面开着通红的花,我问这是什么树、什么花,当地的朋友告诉我,这是凤凰树,并且说:“凤凰花开了,泼水节到了。”虽然正式的泼水节时间已过,但是能赶上个“尾巴”,亲身体会一把泼水节的味道,还是很难得的。
我们来到一处空场子。场子周围有不少傣族男青年在敲鼓,场地中心已有傣族青年男女围成一个圈,随着鼓点开始跳舞。泼水活动还没开始,只听这鼓声,气氛就热烈起来。这时,不知是谁先泼下了第一盆水,场上的气氛立马欢腾起来,紧接着,接二连三的水不知从何处一盆又一盆地倾洒下来。我们初到此地,没经过这样的场景,很多人赶快向外跑,想躲水。可是此时此地,谁也逃不脱水的泼洒,有的人索性也不躲了——按照傣族的传统,身上被泼的水越多,就越是有福气。这时的鼓越敲越响,气氛更加热烈,跳舞的人也越来越多。刚开始是当地的傣族人跳,后来我们团里的人也陆续加入了跳舞的圆圈,会跳不会跳的,大家一起手舞足蹈,什么姿势都有,让人看了好不快活。我抬头向上看,房顶上是人,树上也是人,到处都有举盆向下面人群泼水的人。这里充满了欢笑,我也仿佛返璞归真了。这时节,我想每一个人都被这欢快的场面和清清的凉水洗涤了,不管他是什么职位,也不管他曾经干过什么光彩不光彩的事,此时此刻都恢复了童真,城市的喧嚣、工作的繁忙、生活中的诸多不如意,此时都跑到爪哇国去了,耳朵里听到的只有鼓声、泼水声还有欢笑声。
一个多小时后,活动才告结束。我们每个人都带着一身水上了汽车。车
开出一段路了,大家还兴致勃勃,意犹未尽。
“猫得力”与“骚得力”
时隔15年后,我再一次来到了西双版纳。因为上一次来西双版纳给我的印象太深了——漂亮的机场,像花园一样的景洪城,更不用说橄榄坝上的婚礼以及澜沧江上泛舟。事后有人知道我去过很多地方,曾经问过我:哪里给你的印象最深?我回答:西双版纳和吐鲁番。可见得西双版纳在我心里的位置。
这次我没有机会再从澜沧江上乘船,但是橄榄坝是一定要去的。这一天的行程是热带植物园和橄榄坝。导游告诉我们,一定要先去橄榄坝,因为那里有早市,去晚了就赶不上了。虽然我们对逛早市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既然导游有这样的安排,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们一大早就赶往橄榄坝。这次到橄榄坝,早已找不到当年的蛛丝马迹。说是“早市”,其实是一个大市场,这个市场不是露天的,而是一个大厅堂,里面有好多摊位。我看不像是过了上午10点就散场的意思,也许又与导游“提成”有关吧。这里主要出售玉器和手工艺品。我们随便逛了逛就继续赶路。走了一段以后,车子停了下来。车刚一停,就有十来个穿着光鲜的傣族姑娘跑上前来接车。我们还没闹清是怎么回事,就已被一位漂亮的傣族姑娘接到了她的家中。
傣族是一个美丽的民族。姑娘的筒裙给人以亭亭玉立的感觉,再加上她们总是斜挽个发髻,鬓角插上几朵花,更是显得妩媚异常。如果用戏剧装饰来比喻,她们的衣饰有点儿像越剧,淡雅无华。据说傣族姑娘的装束中带有孔雀的影子,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恐怕要属“水傣”姑娘的装束了。
说起来这里还有一个美丽的传说。傣族人对孔雀有一种特别的情结。传说有一位英俊的王子,许多姑娘都想嫁给他。一位猎人告诉王子,第二天会有七个仙女来到湖边洗澡。王子就按照猎人的指点去到湖边,果然看到了七位仙女来洗澡。他爱上了最美丽也是最小的那位仙女,于是把这位仙女的孔雀衣藏了起来。别的姑娘洗完澡后都穿上孔雀衣飞走了,这位最美丽的仙女只好嫁给了王子,从此生活幸福。
傣族分为水傣、旱傣、花腰傣三个支系。关于这种区分,有着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水傣因生活在水边而闻名。水傣特别爱干净,人也长得漂亮,筒裙淡雅轻巧。另一支是依山而居的旱傣。旱傣的服饰华丽斑斓。花腰傣的穿着最为漂亮,上有许多绣品和装饰,这些装饰以银器为主。另一种说法是说傣族本没有这许多分支——虽然也有这种称呼。通常人们把内地和边疆的傣族分别称为“旱傣”和“水傣”。旱傣因接近汉族,吸收汉文化比较多,故称“汉傣”,讹传为“旱傣”;民族特点保持得比较多的如西双版纳、瑞丽等地的傣族,称为“水傣”。有人说花腰傣本属旱傣中的一支,但也有人说花腰傣既不是水傣,也不是旱傣,而是与水傣和旱傣并列的傣族的一个支系。
现在把我们接进寨子的这位姑娘,从装束上看,应该属于水傣。她穿了一身明*的筒裙本就十分惹眼,加上人长得很漂亮,所以我们随着她上了她家的竹楼,没有丝毫的不情愿。
她把我们引到她家的厅堂里坐下。只见她的面前,也是我们的面前(我们对面而坐)有两只大笸箩,用红布盖着。然后我们就听她侃侃而谈。她的汉话说得还不错,沟通没有问题。她向我们介绍傣族的许多风俗。傣家管女人叫“骚得力”,管男人叫“猫得力”。男女恋爱是这样的:“猫得力”看上“骚得力”后,要给女家干三年苦力,包括割胶等十分辛苦的活。天不亮(凌晨四五点钟)就带着割胶灯上山,有时一干就是20多个小时,因为路远无法回来休息。与其再走好远的路回来休息,还不如在山上干完活再回来。如果不愿意干三年苦工,那么爬三次槟榔树也行。槟榔树又细又高又脆,如果爬到半截掉下来,还得多罚一年。但是对戴眼镜的“猫得力”比较宽容,他们只需做一年半苦工即可。据说这是从上海知青那里继承下来的,上海知青给当地人留下的印象不错。正因为如此,傣族与我们汉族正好相反,他们把男孩叫做“赔钱货”,因为男孩大了,不给自己家干活,而是要给未来的岳父母家干活,而且一千就是三年。但是一旦结婚,男人就基本什么也不干了,全是妇女来干。想当年我们第一次到橄榄坝来时,听说傣族男人什么活也不干,同团的男同胞那份羡慕就别提了。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早就把活提前干完了。结了婚男人才什么也不干,结婚前这三年也够熬的。真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问面前这位“骚得力”:“你现在有了中意的‘猫得力’了吗?”这位22岁的姑娘大方地笑着说:“已经有了。”
这个名叫曼桂的村子是由旅游部门批准作为景点的。村子里有十几家人会说普通话,就由这十几家接待过往的游客,把诸如我等这样的客人接到家里,一方面介绍傣族风情,一方面也出售一些他们自制的金银手工艺制品。这些金银制品价格比较便宜。我做了一个比较,在世博园里,每克银制品售价是6元,成色达到99%,而这里的银制品含银量达80%以上,而价格却要便宜三分之二。他们并不强迫客人购买,只是介绍、推荐。这时姑娘把面前的红布掀起来,我们看到笸箩里摆放的都是金银制品,以银饰品为多。有银腰带、银项链、婴儿的长寿锁、银镯等。这些银都是他们傣家自己采集和制作的。姑娘很郑重地告诉我们,这些收入并不由她家所得,而是将全部收入交到村里,她家只拿提成。眼前这位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眉宇间带着几分厚道相,说话既不张扬也不木讷,得体而适中。虽然走了好多地方,对导游任意把旅客带到购物点大价钱宰你很有意见,但是面对这样一位贤淑温柔的女孩,我们也不得不“缴械投降”,甘掏腰包吧。
橄榄坝游览
从曼桂村出来,我们直奔热带植物园。这是一个“马鞍形”的游览路线。从热带植物园出来时已是正午,我们在附近吃了午饭后,便又回到橄榄坝。这也就是文章的题目——“三进橄榄坝”。虽然说是一天之内两次到橄榄坝,但毕竟是分作两次完成的。接下来的过程就“波澜不惊”了。
进橄榄坝时,像15年前一样,仍然有一队傣族姑娘分列两旁欢迎来此游览的客人,不过她们的表情不再像十几年前那样挂着真诚的微笑,而是带有一些商业的无奈了。也没有盛着清水的盆,只是一种形式罢了。也许是下午一点多钟的缘故,这个时间段里,人们一般都显得有些疲惫而心不在焉。不管怎么说,这些小姑娘也很不容易了,不知一天要在这里站立多长时间,跟我们上次一次性活动的性质完全不同。
我们租了一辆电瓶车一路走马观花。我们看到有的傣族妇女在纺线,有的傣族妇女在织他们民族特有的那种很厚的布——用来做布袋的那种。也许同样是出于商业旅游的需要,这些本当是在自己家里干的活计,现在也搬到园子里的路旁来干,更不知她们这样做,是想让有意购买这些布袋的游客看得清楚明白再买呢,还是橄榄坝的主管部门要求她们来做的呢?
现在的橄榄坝,我是一点儿也认不出来了,连丝毫昔日的方向也找不着了,真个叫“找不着北了”。只是跟着电瓶车一路走着,偶尔下车看看。
我记得,十几年前来时,曾看到过一座白塔,中间一
座大白塔,四周有几个小白塔,塔身好像是用汉白玉做的。当时那几座塔好像是坐落于一片旷野之中(也许曾是寺庙),我们是穿过一大片黄土地才到塔跟前的。当时塔的洁白与美丽几乎让我屏住呼吸——那时我还没有出过国,而在这白塔身上,我看到了异国情调。我当时是有点儿不理解,这么好的塔,为什么周围显得有些荒凉?虽然塔的本身保护得还是很好的。
这次我再次来到橄榄坝,就想再拜谒一下这白塔。可是导游对我说:这里到处是寺庙,不知我指的是哪座白塔,现在没有白塔,只有金塔。说着,我们就来到据说是橄榄坝里最大的一个佛教寺院。门楣上写着“勐罕春满寺”几个大字。这庙前熙熙攘攘的有很多人,还有卖旅游商品的,完全没有佛寺的那种清静。导游问我是不是这座庙,庙门里的旁边,分明有着塔,而且是群塔,中间是大塔,四周是小塔,基本格局与我上次看到的景象有点相像。但是这些塔全部被包了金。我问导游:“为什么包金?”她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说:“嗯,现在都包金。”于是我无话。金光灿灿的佛塔,对我完全没有了吸引力,我心中向往的,仍然是那洁白如玉的白塔,那样圣洁,那样一尘不染。与过去相比,现在绝对不再荒凉,但是那种清静无为的境界却也消失了。这大概也是原生状态与旅游开发之间永远不可调和的矛盾吧。我又一想,也许这金塔原本就不是我早先看到的那座白塔。后来直到我写作这篇文章时才知道,那座白塔的原身名叫曼飞龙白塔,而我看到的那座是一个仿造的,地点是在景洪的一个公园里,也叫飞龙白塔,而真正的曼飞龙白塔因为太遥远,我们并没有到。真正的曼飞龙白塔并不是纯白色的。
原来的橄榄坝,本就是为旅游开发的,当时已经很好了,而现在的橄榄坝,商业气息浓重。漂亮么,还是很漂亮的,一派内地人难得一见的热带风光:各具形态的傣家竹楼,参差于绿树与鲜花的掩映中,间或一两个穿着筒裙的傣族少女举着小花伞,袅袅娜娜地从竹楼前走过,更使橄榄坝增添无穷韵味;各种道路宽敞而平整,这一点比我们当年来时要进步多了。如果是第一次到橄榄坝来,也会惊叹于这里的美丽,但是我毕竟不是第一次来,而且那次的印象太深了,以至于对它现在的过于规整一时还不能接受吧。
如今橄榄坝的好风光,仍然会以另一种记忆储存下来,因为对于将来而言,它又会成为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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