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还珍贵,被视为记者的“第二生命”。 为准确把握战斗进程,选好拍摄点,把好钢用在刀刃上,我和张磊同志来到攻城主力部队,十一军分区七团。 7月17日入夜,我随突击队,抬着云梯,在夜幕掩护下,悄悄地运动到护城河外一片庄稼地,隐藏在半身高的青纱帐里待命。 战斗打响前的寂静,使人心境难平。望着远处黑幽幽的高大城墙,和剪纸一样凸凹起伏的城上垛口,心里既充满必胜的信念,又难以预料战斗的进程。我趁机打开相机的折叠箱,把光圈调到3.5,用衣服遮着试了试镁光机的发火装置。 12时,一声令下,突击队以突然勇猛的动作,向西北角城墙冲去,神速地越过护城河,靠上云梯,开始登城。这时,正在城楼打牌的伪军和城上打盹的哨兵竟未发觉,直到李排长带领的突击组扑近北门楼时,敌人哨兵才边开枪边喊:“八路军上城了!”在一片枪声、手榴弹的-声中,后继部队继续爬梯登城。我急忙调好焦距,打开快门,举起镁光机,“砰”的一声,拍下了攻城的第一张照片。强烈的闪光,记下了八路军战士奋勇登城的雄姿,同时也引来了敌人射击的子弹。在战士们的叫骂声中,我将相机抱在怀里,从护城河岸往下翻滚,一排子弹打进身边的土里。幸而人机未伤。当我匍匐到另一侧,准备再拍第二张时,城上传来“北门打开了”的呼喊声,我立即随部队转向北门。 攻城部队已从三面攻入城内,正在进行激烈的巷战和攻打敌人固守的碉堡,枪炮声、爆破声响成一片。此时,北城门大开,部队急速地冲向城内。流弹不断从头上呼啸而过。在昏暗中,城门两侧书写的“东亚共荣”、“强化治安”的大字标语,清晰可见。我急忙装上镁光粉,选好视角,举起相机,按动镁光机,却怎么按也不点火。原来,在我滚动身体躲开敌人射击时,泥土堵塞了镁光机的打火齿轮。黑暗中既不能修理,又不能一只手举机同时点火。我心急如焚,痛惜即将失去的大好时机。正在这紧急的时刻,我听到了军分区副政委李水清说话的声音。他是我1943年就认识的老领导,又是这次战斗前线的最高指挥员。我赶紧跑过去,向他报告了我采访的任务,说明新华社十分重视这次战斗的报道,以及我遇到的困难,请求他务必帮个忙。他问:“怎么帮?”我说:“只要你把镁光粉点着就行了,误不了你一分钟时间。”他点头答应。我把盛满镁光粉的机子交给他,替他点燃一支香烟,告诉他只要往镁光粉上一触就行了。我急促地打开快门,对准城门,高喊着:“快点!快点!”终于一道明亮的闪光,划破硝烟弥漫的夜空,一幅八路军健儿攻进房山县城的雄壮场景,摄入了镜头。我跑过去向他连连道谢,却不见了镁光机。警卫员告诉我,副政委在点镁光机时手在上方,镁粉突燃,烧灼了他的右手,把镁光机掉了。我在黑暗中四处摸索,很快就找到了。当我准备再次向他表示感激之情时,他已进城指挥战斗去了。攻城部队经过穿插分割,围点攻歼,迅速占领了伪县政府,炸掉了敌碉堡,烧毁了鬼子的洋行,40多名日军、200多名保安团全部被歼。天亮前,战斗胜利结束。 回到上寺岭下一个山村,我高兴地拍下当地军民欢庆胜利的热闹场面,忘记了一夜的劳累,急不可耐地想检验一下拍摄的效果。先在老乡家找到了一张方桌,蒙上几床棉被,上面压上石头,造成一个约1.5立方米的“暗房”。再借来三只大碗,一只碗内按照米德尔、硫氧、海德尔、碳氧、溴化钾的规定比例和先后顺序,合成了显影液;一只碗盛满清水;另一只碗溶入一包海波,用于定影,自左向右排放在桌下。为防人干扰又锁上了房门。然后点燃两枝香,一头钻进“暗房”,蹲在地上,小心地冲洗。借助摇晃香火发出的微弱光亮,分辨出胶片上渐渐显露出来的黑色方格,经清水漂洗,放入定影碗内。当我从那闷热难忍、充满汗臭味的“暗房”里钻出来,看到那一张张记录着在血与火、生与死的大搏斗中,显示着中华民族威武不屈、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崇高品格的图像时,心里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人民日报》 (2006-08-15 第15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