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福梅听着单调的更鼓声,含着无限委屈的热泪,直坐到雄鸡报晓。
按照奉化的风俗,男女成亲之后,开春正月初二那天,新女婿要到岳家拜岁。在王采玉和毛福梅的一再叮咛下,蒋介石和佃户一大早就把礼物装成一担,去岳家拜岁。这一天,毛鼎和夫妇也忙得不亦乐乎,杀鸡宰鸭,做汤圆,炒花生,备了一大堆吃的,等待女婿上门。可是,半天过去了,还不见生头女婿的影子。从溪口到岩头只消步行3个小时即可到达,可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还不见女婿的身影,一家人不免心焦,亲友陪客有的也打算告辞,毛鼎和十分尴尬。这时,毛福梅的堂弟毛鸿芳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生头女婿来了,在毛家祠堂里“串花灯”哩!毛鼎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上了9年学的读书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呢?毛鼎和急对身旁的大儿子说:“武宝,快去看看,果真有你妹夫,叫他回去,今天不要上门了。”毛武宝应声而去,可已迟了一步。不一会儿,门外锣声大作,爆竹三响,花灯队已走上文元阊门的石阶。打头的少年正是蒋介石,崭新黑缎袍,襟上泥渍斑斑,西瓜皮帽下那条大辫子也快散架了。他走到大门前立住,从怀里取出一枚7寸头大爆竹,呼一下吹旺火绒,把引线点着了。毛鼎和一看到生头女婿蒋介石,不禁火冒三丈,勃然大怒,他把蒋介石拦在大门外,用白铜嘴长烟管指点着这个年轻人的鼻子大声斥骂起来:“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还有脸上门来出丑?蒋毛两家的门风都给你败光了!”
蒋介石挨了毛鼎和一顿臭骂,不便发作,花灯会的哥们儿笑着溜走了。蒋介石十分狼狈,也不好言语,他突然呼的一下转过身子,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毛福梅嫁给蒋介石,是由两家老人做主包办的旧式封建婚姻,毛氏又是一个缠足的旧式家庭妇女,因此结婚以后,夫妻两人感情一般。自从串花灯负气一场之后,蒋介石对妻子的感情更加淡漠了。毛福梅在新婚之夜闹了个洞房空守,对蒋介石怨一阵,恨一阵,到头来还是谅解了他。总以为他还年少,又要读书,心思不在房帏间,说明肯读书上进。所以,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大姐姐”,在生活上对他百般照顾,也时刻关心他的学业。 1903年(清光绪二十九年)8月,蒋介石赴宁波赶考,把自己的名字改为蒋志清。毛福梅送丈夫赴考之后,也学婆婆的样子,天天在观世音菩萨像前祈祷,求菩萨保佑丈夫蟾宫折桂,衣锦还乡。可是,报喜的没有上门,蒋介石已挂一脸霜回来了。他考场-,名落孙山。 蒋母忙不迭地安慰,毛福梅更小心服侍,惟恐这位心高气傲的丈夫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怪事来。 其实,蒋介石的-并不是因为考试落第,而是因为当时宁波已受新思潮影响,知识分子对科举一类玩意儿已开始厌倦,社会上纷纷议论清政府的腐败无能。蒋介石也很愿携妻同行,一方面是这段时间共同生活中,他觉得毛福梅对他的照顾是别人无法代替的;另一方面,他听说奉化县城里还办了女子学堂,“作新女校”,许多大家闺秀都在读书,他的女人也不该落在人后。 就这样,1903年(光绪二十九年)9月,21岁的毛福梅开始了她的蒙童生涯。 毛福梅到奉化县城后,被编在新女校的班里。启蒙班专为只字不识的女子启蒙。学生大多是八九岁的女孩子,有钱人家的少女慕名就读的也不少,但绝少有上了头、开了脸的已婚女子。上学那天,毛福梅走进教室,拜了孔夫子像和师长,向教室最后一排座位移步走去时,数十双惊奇的大眼睛盯着她。 毛福梅自己也感到身为人妇,却与年轻姑娘,甚至有的还是流鼻涕的小丫头为伍,也有点羞愧难言,不好意思。但是,毛福梅也有自己的优点。她为人稳重,富有同情心,深受女孩子们信赖。在师长和女伴的关心下,毛福梅渐渐习惯了蒙童生涯,若能坚持数年,必有成效。谁料丈夫蒋介石在凤麓学堂又闹出事来,使毛福梅不得不中途辍学。 原来凤麓学堂虽是新办的,但课程设置还很古板,还是《春秋》、《周礼》之类为主课,英文、数学等不过点缀而已。这些古文,蒋介石差不多已经嚼烂了,他是抱着“学真本领”、“求实用知识”的目的入这所学校的,再加上当时在凤麓学堂的还有许多热血青年,如周日宣(淡游)、陈泉卿、俞镇臣等,他们对校务也很有意见,大家凑在一起拟了个提纲,推蒋介石为代表,去向校董谈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