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直在宣传这种病的危害和预防,但是效果并不理想
这绝不是“吸血鬼”第一次带给人类致命的疾病。“任何一本大学医学寄生虫学和微生物学教科书都会提到蜱和几种常见的蜱传病。”一位动物学家说。在传染病预防控制所,研究蜱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50年代。
如今,拉开一道浅蓝色的铁门,走进一栋涂刷着黄色墙裙的阴暗小楼,在二层最深处的一间实验室,就饲养着研究人员们从全国各地捕捉的蜱。这些看起来并不凶猛的黑黝黝小虫被密封在一个个烧瓶中,以同样被密封其中的小白鼠的血液维生。
这群特殊的实验动物,被用来制造防御疾病的“武器”。
在已知的蜱传疾病中,与无形体病同样可怕的幽灵还有很多:莱姆病、森林脑炎、出血热、Q热、蜱传斑疹伤寒等。其中,莱姆病可能损害神经、心脏或关节。森林脑炎则多发于东北林区,病死率高,即便幸存,也无法逃离折磨终生的后遗症。
“我们一直在宣传这种病的危害和预防,但是效果并不理想。”徐建国表示。2008年2月,卫生部还下发了《人粒细胞无形体病预防控制技术指南(试行)》。在当时,并没有太多媒体注意到这条“有点冷门”的科学新闻。
曾泽平和罗林英,这两个死去的女人,从来也不知道,可能是这种还不如指甲盖大小的虫子,让她们永远离开了自己的丈夫、孩子、院子里养着的猪仔和农田里正拔高的棉花。
一次又一次误诊也耗尽了她们的生命。曾泽平先是被村卫生所诊断为感冒,随后又在县里的一家医院被诊断为精神病。岳昌宇将“浑身滚烫”的妻子送进精神病院,但一个星期后,又因为“不停抽搐”再次将她接了出来。
县里的医院再次给出病毒性脑炎的诊断。岳昌宇借了一万多块钱,带着妻子到武汉治病。那里的医生按照商城县当地医院的病历进行治疗。直到这个平常挺壮实的女人被一口痰卡住,奄奄一息。
家人决定带曾泽平回家,因为“要是在医院死了,只能带把灰回来”。最终,曾泽平死在回家后的第二天。
2007年5月,河南省报告首例疑似蜱中毒病例。截至2010年9月8日,河南省共监测发现此类综合征病例557例,死亡18例。而此前媒体根据公开报道整理,全国“疑似无形体病例”已经约有709例,死亡50例。
这个病,最苦的就是农民
9月10日,卫生部派出专家组奔赴河南省商城县调查蜱中毒事件。显然,他们面对着一场比想象中更艰难的战役。
专家组成员、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所主任王世文发现,新一轮的蜱传疾病已经超出了2006年安徽无形体病的复杂程度,“之前我们认为病原体是无形体,现在有可能有一种新的病毒出现,明确这个病原很困难。”
刘起勇也认为,目前的病原体有无形体,还有2009年刚刚分离出的布尼亚病毒,“但不排除存在其他病原的可能性”。
9月12日,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有关部门从病人身上分离出了一种“新型布尼亚病毒”,“并可能是一种新病毒”。眼下,这些病毒和细菌带来的可怕疾病,被卫生部暂时命名为“发热伴血小板减少综合征”,“这并不是一种疾病的名字,而是一类同症状疾病的症候群”,研究人员强调。
公众疑惑的另一个问题是:蜱并不罕见,由它引发的病例也不少,为什么今年在河南出现暴发?对此,刘起勇表示,统计数据的上升可能来自各个方面,“这在过去是一种不明原因的发病和死亡,而现在我们却可以为它确诊。这可能也是病例增加的原因。”
如今,科学家只能反复安慰公众无须恐慌,这种疾病可防可控,避免蜱的叮咬是降低感染的最主要措施。一组数据也显示,普通流感的病死率在1%~1.5%之间,而无形体病的病死率约为1%。“只要不误诊,治愈的几率很高。”刘起勇说。
但一个当地老人告诉前去采访的记者,“我年纪大了,不怕,咬死就咬死了,不种地吃啥?”当徐建国和自己的团队在一片茶田采集蜱标本时,他们发现,成百上千只蜱藏在茶叶的暗处,或是耕牛深深的皮肤褶皱里。这位科学家不得不感叹说,“这个病,最苦的就是农民了!”
缠绕了农民一年的恐惧,也许正在悄悄离去。每年3月~9月,是蜱的活动高峰期。如今,它们就要收起“匕首”,寄居在动物的皮肤上,准备度过深秋和冬天。
但对于曾泽平的家人来说,有些东西再也“不能回头了”。他们失去了一个爱笑的妻子和母亲,以及全部积蓄。他们增加的,是一笔3万多元的欠款,和一场难以忘记的噩梦。“她要是不死,我们可能会是个幸福的家庭。”岳昌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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